战场上最魔幻的剧本是什么?不是神兵天降,也不是以少胜多。
是你的王牌军团被死敌团团围住,眼看就要全军覆没,你作为最高统帅,在南京官邸里得到消息,第一反应居然是——“甚惊,又甚喜”?
你没看错,惊喜的“喜”。
这听起来像不像你的项目组搞砸了一个亿的单子,老板不但没发火,反而拍着大腿说:“太好了!这正是我们一举干掉竞争对手的天赐良机!”
这匪夷所思的一幕,就发生在1947年5月的孟良崮。
被围的是张灵甫的整编74师,那个又惊又喜的老板,叫蒋介石。
而这个故事的结局,比这个开头还要魔幻。
说白了,孟良崮战役,与其说是一场军事对决,不如说是一场由职场内斗、老板瞎指挥和对手超神发挥共同导演的史诗级“作死”大戏。
主角,整编74师,国民党军的头号“明星项目组”。
全套美式装备,火力配置拉满,堪称“行走的钢铁堡垒”。
内战开打以来,它就是华东战场上的“推土机”,在两淮、涟水,让粟裕都啃过硬骨头。
这样一个尖子生,怎么就突然被送进了ICU?
因为它的老板,蒋介石,想下盘大棋。
他的计划,后来被包装成一个高大上的名词——“磨心战术”。
说人话就是:让74师这个最硬的“磨心”,主动被共军包围,死死拖住华野主力,然后外围10个整编师(军)像个大砂轮一样合围上来,里应外合,中心开花,把陈毅粟裕的主力部队一波带走。
这个计划听起来,是不是特别有“顶层设计”的范儿?是不是充满了决战决胜的霸气?
蒋老板甚至在电报里都写好了剧本:“……歼陈粟大部或一部之兵力,一举改变华东战局。”
然而,老板的PPT做得再漂亮,也架不住底下员工的“骚操作”和“真躺平”。
就在蒋老板在南京官邸里,对着一米多长的象牙啧啧称奇,和一群军政大员们开着充满“轻松惬意”氛围的军事会议时,山东前线的职场暗流,已经汹涌到能淹死人了。
给74师当侧翼掩护的,是整编83师,师长李天霞。
这位李师长和张灵甫的梁子,深到能挖出石油。
俩人当年为了争74师师长这个“明星项目经理”的位子,斗得你死我活,最后张灵甫赢了。
李天霞的心里,那叫一个意难平。
现在,机会来了。
上级汤恩伯三令五申,让李天霞派一个旅去掩护张灵甫的侧翼。
李天霞嘴上“收到收到”,实际操作骚到没边:他只派了一个连,还特意给这个连配了部步话机,让它冒充旅部。
一个连冒充一个旅!
这是什么概念?
相当于你们公司派一个实习生,去对接一个价值上亿的项目,还告诉对方:“这是我们总监。”
这还不算完。
这个被派出去的连,隶属57团,这个团在苏中战役刚被解放军打残,新兵蛋子和收编的伪军凑起来的架子,战斗力在整个兵团里垫底。
李天霞一边在电台里命令这个团“坚守阵地”,一边又暗示团长罗文浪:“顶不住就自己看着办。”
这已经不是划水了,这是在张灵甫的船底板上钻孔。
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,粟裕的计划开始了。
一改先打弱敌的传统,这次偏要虎口拔牙。
目标:从国民党军密集的阵型里,把最硬的74师活生生“挖”出来。
这是一个疯子般的计划。
为了保密,电台静默,参谋们八仙过海,骑摩托的、骑马的、骑自行车的,甚至还有跑步抄近道的,硬是把已经出发的几个纵队给追了回来。
5月12日,华野开会,命令下达:1、4、6、8、9五个纵队,上!
真正的神来之笔,是两支穿插部队和一支奇兵。
穿插,就是往敌人阵型的缝隙里钻。
粟裕选了1纵和8纵。
1纵是穿插专业户,司令员叶飞带着部队,在大雾弥漫的夜里,竟然和后撤的74师走了个面对面。
一个在山下走,一个在山上过。
张灵甫站在山上,看着山下黑压压的行军队列,还笑着对部下说25师(另一支友军)行军有长进。
他压根没想过派人去查一下,这支近在咫尺的“友军”到底是谁。
这种骄横,已经不是自信,是作死了。
8纵更绝,本身就是鲁中子弟兵,对沂蒙山区的地形熟得像自家后院,在敌阵里穿行,简直是回家串门。
而真正的“杀招”,是王建安的6纵。
这两万多人,接到命令时还在鲁南,距离孟良崮120公里。
他们在48小时内,靠着两条腿跑完了全程,于15日拂晓,一举拿下了垛庄。
垛庄是什么地方?
它是74师唯一的退路,也是它的前进补给基地,存着堆积如山的弹药粮草和上百辆汽车。
张灵甫以为这里固若金汤,只派了个辎重连看守。
6纵拿下垛庄,等于直接拔了74师的氧气管,还顺手把它的钱包给抄了。
等张灵甫从“共军只是小股骚扰”的迷梦中惊醒,发现左右联系被切断,后路也被抄了,他才意识到,自己真成了饺子馅。
于是,他做出了那个让他名留军事史的决定:不上不下,退守孟良崮。
孟良崮,一片光秃秃的石头山,没水,没工事,没植被。
把四万重装大军拉到这种绝地,看似是马谡失街亭的翻版。
但张灵甫不傻,他是在赌。
他在赌自己这块“生铁蛋”足够硬,能拖住华野;他在赌蒋老板的“中心开花”计划能实现,外围的10个师能救他。
于是,战场上最荒诞的一幕上演了。
华野5个纵队死磕孟良崮上的74师,另外4个纵队在外围死死顶住国民党10个师的增援。
一个包围圈套着另一个包围圈,数十万大军在几十平方公里的山地里扭成一团。
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绞肉机模式。
15日,华野对孟良崮发起猛攻。
张灵甫第一次感到了恐惧,他拼命向友邻呼叫增援。
然后,他收到了让他绝望的回应。
明明是他被围,可外围那些本该是“救援队”的友军,竟然纷纷向他这个“受害者”发出了求救信号!
整编25师的黄百韬拼了老命,也隔着一座天马山过不来;至于李天霞的83师,干脆向东收缩,师长李天霞风凉话说得一套一套的:“张灵甫不是顶有办法吗?”
最要命的,是黄崖山。
这是包围圈上最后一个小缺口。
6纵和敌25师同时发现了它。
一场生死竞速就此展开。
6纵16师的战士们拖着急行军100多公里的疲惫身躯,从东坡往上爬;国民党军从西坡往上攀。
当9连连长翟祖先带队冲上山顶时,敌人最近的已经摸到了40米开外!
没有喘息,没有犹豫,机枪、步枪、手榴弹,一股脑地砸了下去。
黄崖山,这个最后的生门,被死死焊上了。
战场的另一边,是另一幅景象。
无数的独轮车,由当地的农民推着,在崎岖的山路上吱吱呀呀地前进。
车上是粮食、弹药、药品,甚至还有给牺牲士兵准备的棺材。
他们自己忍饥挨饿,也绝不动用送往前线的物资。
他们看到路过的解放军队伍,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:
“前边围了老蒋好几万,你们还在这歇着?”
这句话,比任何军事动员都更具力量。
它解释了,为什么看似疯狂的计划能够执行,为什么看似不可能的胜利最终能够实现。
因为蒋介石的“中心开花”,开的是纸面上的花。
而粟裕的“虎口拔牙”,背后是千千万万颗民心。
当一个老板的“宏伟蓝图”只存在于PPT里,而对手的每一个“员工”都在为同一个目标拼上性命时,结局,其实早已注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