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古至今,多少文人墨客如流星划过,只留下刹那光华。
但有这样一位才子,他的光芒曾被盛唐的李白、李贺所掩盖,却在命运的跌宕中,以一首词震撼了千年。
他就是杨慎,明朝第一才子。
早年就享有盛名,但曾经历一场波折导致未能如愿,在考中第一名之后,又由于为人刚直而被贬谪到云南那边。
或许是在绝境中才能写下千古绝唱,将人生悲欢化作笑谈。
他写下了什么?又经历了什么?
少年天才
杨氏家族发源四川新都,属于明朝的显赫家族,家族人员很多在朝廷做事,家规非常严格正规。
杨慎就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,父亲杨廷和十九岁中进士,后来官至内阁首辅,权倾朝野。
不过,这位未来的明朝第一才子,并未因家世显赫而骄纵,反而自幼展现出惊人的天赋。
十二岁那年,杨慎效仿贾谊所撰《过秦论》,创作了一篇篇幅达千字的史学论文,其内容颇为充实,文采亦十分出众,他的祖父杨春因此对他赞赏有加,评价他拥有“类同贾谊的卓越才干”。
十三岁时,随父亲去了京城,写了一首《黄叶诗》,是即兴创作的,很快就在京城文坛传开了,读书人纷纷相互传看。
他那时,在很多人眼中,已经成为公认的奇才,似乎必定会在明朝的文坛和政坛上表现杰出。
可惜,天才好像总难一帆风顺。
杨慎二十一岁时参加会试,主考官早已听闻他的才名,特意将他的考卷置于首位,只待一展其锦绣文章。
公布名次的时候,突然发生意外,灯光闪烁不定,高处试卷被毁坏了,那篇正是杨慎的文章。
十年寒窗,一朝尽毁。
换成旁人,或许早已心灰意冷,但杨慎却只是安静地收拾行囊,返回书房,继续刻苦钻研。
三年之后,他再次步入考场,这次,他不仅顺利获得了功名,还以出色的表现位列榜首,成为那一年科举考试的新科探花。
考得第一名,原本是显赫家族的喜事,不过杨慎的才能太过突出,因此引来非议。
私下有人议论他不过是倚仗父亲手中的权力,甚至对其状元头衔的真实性表示怀疑,认为里面或许有虚假成分。
对于流言蜚语,杨慎毫无反应,既没有辩解,也未见怒色,只是略带微笑,然后便专心致志地翻阅翰林院中的卷宗文书。
他的孤傲与清高,在官场这个名利场中显得格格不入,他因此和同辈的谢晋、徐渭三人并驾齐驱,合称为“明朝三大才子”,杨慎更是被尊为这三位才子中的杰出代表。
但官场上,才子之名并未给他的仕途带来顺遂。
他性格非常刚直,不愿在官场中妥协退让,也不肯和那些谄媚阿谀之徒为伴,混迹其中。
旁人看来,他颇有傲气,其实骨子里,只是不愿违背本心。
这样的性情,注定会让他在波谲云诡的朝堂之上步履维艰。
果然,不久后的一场政治风暴,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...
"大礼议"之祸
杨慎踏入官场时,正值明武宗朱厚照在位。
这位荒唐的皇帝整日沉迷豹房嬉戏,对朝政漠不关心。
大臣们全都噤若寒蝉之际,杨慎这位年轻官员却通过《丁丑封事》直指君主耽于逸乐致使国事堪忧,其文字犀利如刃,言辞精准有力。
这份奏折在死水般的朝堂激起涟漪,却未能唤醒沉迷享乐的武宗。
杨慎目睹意见全然不被理会,内心深感失落,因而决断离开工作岗位,返归故里,借由品读诗词文章来抒发烦闷。
命运的转折发生在1521年。
武宗暴毙无嗣,朱厚熜意外继位,是为明世宗。
新君登基让杨慎重燃希望,他重返翰林院,专心致志地为年幼的帝王讲解典籍,传授知识。
在那次皇帝召见时,他公开指出了当时一种以财物抵罪的风气,并且强调,这种做法一旦形成先例,必定会动摇国本。
这番逆耳忠言触怒了嘉靖帝,经筵讲学就此中断,君臣之间第一次出现了难以弥合的裂痕。
真正将杨慎推向深渊的,是震动朝野的"大礼议"事件。
嘉靖帝执意要追封生父为皇帝,这违背了礼制传统。
杨慎等朝廷官员坚信,为维护宗法制度正统,需让皇帝从武宗那一支血脉中过继子嗣。
这场看似简单的礼制之争,实则是皇权和文官集团的激烈博弈。
嘉靖皇帝一意孤行之时,杨慎与三十六位官员一同递上辞呈以示反对,接着又率领二百二十九位官员在左顺门外跪地磕头,从天刚亮一直哭求到中午时分。
盛怒之下的嘉靖帝展现了帝王的无情。
为首的八人当场受廷杖之刑,杨慎等一百三十四人被投入诏狱。
在阴暗潮湿的牢狱中,这位曾经的状元郎连续遭受三次廷杖,皮开肉绽,几度昏死。
杨慎身受重伤从诏狱中被抬出来之后,紧接着要面对更加残酷的惩罚,他被贬往云南永昌卫,必须立刻动身,而且永远不再录用。
杨慎的职位由紫禁城里的文人转变成了被发配到边疆的囚犯,他的人生在三十七岁那年出现了巨大的变化。
更加凶险的是,父亲杨廷和过去掌管军务时得罪的那些军官,此刻正暗中派出杀手在路途上拦截他。
途经临清时,一场精心策划的刺杀险些要了他的性命。
杨慎身受重伤,被监管人员看管着,步履维艰地移动,每挪动一寸都像是迈向死亡。
旷世才情
永昌卫的驻地远在边陲,那里瘴气弥漫,是朝廷流放罪臣的绝地。
押解队伍来到湖北江陵,碰巧遇到某位人物,这件事导致中国文学史进程出现了决定性的变化。
夕阳西下,浩荡长江奔流不息,江畔两位白发老者正在对饮笑谈。
渔夫收了浸水的网,樵夫放下了捆好的柴,摆上一壶清酒,闲适地看着江水。
这幅超然物外的画面,让满腹经纶的才子突然顿悟。
在那个夕阳多彩的傍晚时分,《临江仙》的卓越词句出自杨慎之手。
"滚滚长江东逝水,浪花淘尽英雄",开篇十字便道尽历史沧桑。
水流汹涌不停,仿佛朝代兴衰接连,浪花拍打英雄,如同时光淹没功绩。
那些朝堂上的尔虞我诈,那些曾经视若性命的名节清誉,在这浩瀚江天面前,不过是一缕轻烟。
那"山峦恒久,日暮时分色彩流转"的景致,同杜甫"落叶漫天飒飒飘零,大江滔滔奔涌不息"的吟咏,彼此间有一种呼应,互相增辉。却多了几分看破世事的通透。
抵达云南后,杨慎的处境并未改善。
嘉靖皇帝在位四十五年间六次大赦天下,却每次都特意将杨慎排除在外。
这位记仇的皇帝甚至时常向近臣打听:"杨慎死了没有?"
为了活命,杨慎只能装疯卖傻,他有时涂抹化妆品,戴上花环,在街上大摇大摆,有时又醉卧在酒馆中,举止轻浮。
晚清文人谢章铤曾感叹:"胸中实不知有几斗热血,眼中实不知有几升热泪。"
在这看似荒唐的伪装下,藏着一颗从未冷却的赤子之心。
逆境反而激发了惊人的创造力。
杨慎在云南度过了三十个年头,他创作了四百多个文艺作品,写了两千三百多首诗篇,内容涵盖经典著作、天文观测、山河景象、语音特点以及当地习俗等各个领域。
《明史》评价他"记诵之博,著作之富,推慎第一"。
他来到少数民族聚居区,为白族整理历史资料,创建学校传播学问,培养偏远地区的青年,又协助政府处理纷争,让当地居民受益。
那位昔日朝廷里的文学侍从,在荒凉又潮湿的地方,逐渐长成见多识广的非凡之人。
最令人称奇的是,杨慎将中原文化的精粹与边地风情熔于一炉。
他写滇池月色的清丽,记彝族火把节的热烈,咏普洱茶山的苍翠。
他在《滇海曲》中描绘了昆明"气候常如二三月,繁花不断四时春"的景致;在《宿金沙江》时,他流露了"未料到流落瘴疠之域,远眺嘉陵江水连绵不断"的心绪。
这些诗作恪守唐诗的格律规范,又洋溢着边塞的鲜活气息,为明代诗歌拓展了崭新天地。
《廿一史弹词》是杨慎晚年的另一部巨著。
《说三分两晋》的开篇词《西江月》,用浅显易懂的文辞,全面展现了中华五千年历史中的兴盛与衰败,循环往复的更替过程。
远古时期有德行卓越的先王五帝三皇,中古时代有建树卓著的夏商周君主。列国之间战乱频仍,春秋时期诸侯争霸不休,国家命运瞬息万变。
寥寥数语,将历史长河中帝王将相的荣辱得失轻轻带过。
这种举重若轻的笔法,正是历经沧桑后的彻悟。
隆庆元年,七十二岁的杨慎在戍所溘然长逝。
直到生命最后一刻,嘉靖皇帝都没有原谅他。
过去的时代留下了最公正的审判,早年的君主们已经被人遗忘,只有史书中零星的记载,反而是那位被发配到偏远地方的读书人,依靠他的才华得到了永恒的赞誉。
他展现的长江依旧澎湃,青山亘古不变,那些蕴含着喜怒哀乐与智慧的作品,不断感动着所有理解历史的炎黄子孙。
永恒绝唱
毛宗岗父子于清朝初期对《三国演义》加以修订,他们做成了一项影响深远的业绩,这项业绩带来了普遍而持久的效应,他们的修订对后来的读者和研究者产生了重大作用,这项贡献在文学史上留下了显著的痕迹。将杨慎的《临江仙》置于卷首。
这种表面普通的布局,让一首抒发个人情感的诗歌,与一部描绘风云岁月中卓越人物的宏伟作品,出乎意料地产生了紧密的联系。
那宽阔的江流滚滚东去,构成壮丽的画面,十分契合魏蜀吴激烈角逐的波澜壮阔的叙事,仿佛这件创作正是为了那部不朽的传奇篇章所作的序幕。
杨慎的名号此后与《三国演义》紧密相连,成为中华百姓心中难以磨灭的文化符号。
在央视版《三国演义》电视剧中,当高亢的声音咏叹出"群山依旧耸立,屡次被落日辉映"时,镜中的人们无不为之动容。
《临江仙》历经五百年传唱不衰。